手忙脚乱的南云舰队

　　7时45分，南云下令暂停对鱼雷机的换弹，他需要重新估计一下形势。日本人还来不及做出新的决定，美国飞机的第二次袭击又到来了。来的是中途岛的后续轰炸机。领头的是16架“无畏”式俯冲轰炸机。这种舰载机是美国陆军A-24B陆基攻击机的改型，时速410公里，航程1243公里。它们没有战斗机护航，当然不是日本“零”式战斗机的对手。还没有靠近敌人的母舰，就被击落了一半；其余的也被驱散。接踵而至的是15架时速475公里的B-17“飞行堡垒”轰炸机。它们从6000米的高空朝海面星罗棋布的敌舰水平投弹。由于瞄准精度太低，一颗也没有命中。随后的11架“守护者”俯冲轰炸机也没有战斗机护航。在敌人的防空炮火和战斗机的阻击下，未能突破敌舰防线。
　　中途岛美机对南云舰队的这两次攻击虽然都末成功，但是却打乱了日本人的作战计划。美军多机型的轮番进攻，先是鱼雷机，再是俯冲轰炸机，还有高空重轰炸机，虽然未给日本舰队造成损伤，却给南云很大压力，使他感到中途岛基地的厉害。同时，就在美机第二次袭击的高潮中，8时09分，南云收到了“利根”侦察机发来的令人宽慰的消息：“10艘美国军舰乃是5艘巡洋舰和5艘驱逐舰。没有航空母舰的美国舰队构成不了威胁。于是，他下令继续准备攻击中途岛陆地目标。甲板上再次陷入一片忙乱，飞机继续卸下鱼雷，换挂普通炸弹。但是10分钟后，8时20分，南云收到了另一个危险的消息，“利根”派出的侦察机用无线电报告：“发现敌舰队，后方似乎随有航空母舰。日本舰队的参谋们不相信，他们认为如果附近真有美国航空母舰，它们早就应该发动进攻了。
　　但是草鹿少将相信这个报告，南云也相信。这位日本海军中将根据经验判断，具有这样规模的敌人舰队，至少会有一艘航空母舰。他下令立即停止住飞机挂炸弹，相反地，要马上重新把鱼雷挂回飞机，以便发起对美国舰队的攻击。面临对方航母的威胁，日本人只得把中途岛暂时丢开。换挂鱼雷的紧急命令使日本航母甲板上更加混乱。为了争取时间，卸下的炸弹，都堆放在甲板上。
　　8时30分，袭击中途岛返回的友永机群已经飞抵日本舰队的上空。
　　现在，南云处于进退两难的困境。这正是所有航空母舰司令官们最害怕发生的情况，他派往中途岛的第一批突击飞机已经返回，需要立即让它们在母舰上降落；第二批突击飞机还未能起飞。还有那些保护航空母规的“零”式战斗机燃料快要用完了，也要降落加油。要不要把飞行甲板上的攻击机派出去攻击敌规呢？这些飞机还没有换装鱼雷，只能用装在弹架上的杀伤力较低的炸弹去空袭，而且也没有战斗机护航。而没有护航的轰炸机去攻击防卫森严的航空母舰，恐怕只会落得个同刚才那些美国轰炸机同样的下场。
　　到底怎么办？草鹿少将心想，如果马上发动进攻，舰上的跑道被起飞的飞机占用。那么油箱空空的友永的机群就无法返回母舰，日本海军就将白白牺牲几十名最优秀的飞行员。他征求源田中佐的意见。源田焦虑地望着友永的机群在母舰上空盘旋。许多飞机的油箱中只剩最后几滴燃料了。那些飞行员几乎全都同他有私交。“我看，我们的飞机得首先降落加油。”源田说。
　　停在“赤城”和“加贺”两艘航空母舰甲板上的飞机再次入库，给急待补充燃料的“零”式战斗机和从中途岛归来的筋疲力尽的袭击者腾地方。这一大批飞机，一架一架着舰，总共花了40分钟时间。当最后一架飞机的轮子触到甲板时，已是上午9时18分。
　　这时，南云中将命令突击舰队把时速增至30海里，把前进方向从东南改为东北，暂时撤离美军舰队所在的方向。他要等舰上飞机重新装备好，再用他那庞大的海空力量，给美国航母舰队以致命打击。日军四艘母舰上的人员都在拼命地为36架俯冲轰炸机、54架鱼雷攻击机以及掩护它们的战斗机做着出击前的最后准备。这项准备工作需要延续一个小时。攻击机都挂装了致命的“长枪”鱼雷。时间紧迫，来不及把卸下的炸弹送到下面的弹药库，而是匆忙地把它们堆在一边。日本人没有想到，他们这样卖劲地摆弄鱼雷和炸弹，恰恰是在安排自己的坟场！

日舰队再三遭攻击

　　当日本人避开美国舰队的方向，在自己的母舰上埋头为进攻飞机做准备的时候，美国飞机还是找到头上来了。9时25分，从美国“大黄蜂”号起飞的15架“掠夺者”鱼雷攻击机，低低掠过海面朝“加贺”号右舷飞来。它们经过2小时又20分钟的远程飞行，己经相当疲劳了。更槽的是，为它们护航的10架“野猫”战斗机此刻也同它们失散了。“野猫”为了占据对“零”式有利的高度，一直在高空云上飞行。当云层下的鱼雷机发现敌舰的时候，不得不在没有护航的情况下投入进攻。几十架“零”式战斗机向它们扑去，20毫米的机炮喷出猛烈的炮弹，这些老式的鱼雷机毫无还手之力。当空中15个黑点中的最后一个化为一阵轻烟消失时，在舰上观战的日本水兵欣喜若狂，狂叫喝采。
　　然而采声末绝，上午9时40分，从美国“企业”号上起飞的14架“掠夺者”鱼雷攻击机也抵达了日本舰队上空。它们同样与自己的护航战斗机失散了。它们奋不顾身地向“加贺”号航母发动攻击，发射出的鱼雷，几次险些命中目标。但是，在猛烈的防空炮火和敌人战斗机的阻击下，进攻又一次失败了。只有4架“掠夺者”死里逃生，返回了中途岛。
　　没让日本人喘口气，上午10时整，南云舰队遭到美国舰载鱼雷机的第三次攻击。这次是来自“约克城”号的12架“掠夺者”鱼雷攻击机，有6架“野猫”战斗机护航。当它们逼近“苍龙”号航空母舰时，数量远比“野猫”多的“零”式战斗已把美国护航机团团围住。失去护航的美国鱼雷机对“苍龙”号的攻击也未能取得战果。最后只有两架美国攻击机逃脱了被击落的命运。其余美国飞机全部葬身海底。
　　这样，从3艘美国航空母舰上派出的41架鱼雷攻击机，损失了35架，只有6架勉强返航。
　　6月4日从黎明到现在，日本人的运气似乎好得不得了。美国近百架轰炸机和鱼雷机发动的五六个批次的轮番空袭，由于力量分散而全部落空，未伤日舰的一根毫毛。上午10时24分，南云舰载飞机的出击准备已经完成，第一架护航战斗机已经滑出甲板起飞。日机对美国航空母舰舰队的毁灭性打击眼看就要实现。

“加贺”号首先遭灭顶

　　差不多在第一架日机起飞的同一时刻，32架从“企业”号上起飞的美国海军“无畏”式俯冲轰炸机，由克拉伦斯·麦克拉斯基少校率领，己经飞临日本舰队上空。
　　这批俯冲轰炸机是早晨7点多钟从“企业”号上起飞的，已经飞了近3个小时。由于南云的突击舰队一度改变航向，麦克拉斯基飞到预定海域设有发现目标，而向中途岛飞去也没有发现敌人，所以又朝北飞回来搜寻敌舰。上午9时55分，他在高空发现了一艘掉队的日本驱逐舰激起的白色浪花。这艘日舰正朝东北方向行驶。他判断这艘驱逐舰可能是要追赶它的航空母舰编队，便悄悄地尾随它。他跟在驱逐规后面飞行了20分钟，什么也没发现。他的机队燃料已经减少到危险程度，再往前飞就回不去了。但是他们不甘心，仍然决定再往前飞一两分钟。这时是上午10时20分。突然，麦克拉斯基少校和他的“无畏”式俯冲轰炸机飞行员们从高空看到海面有日本航空母舰，正在掉头转到迎风的方向，准备舰上飞机起飞。
　　“俯冲轰炸机！俯冲轰炸机”一名日军舰上防空哨兵尖叫起来。他发现了美国的“无畏”式俯冲轰炸机的前锋正在云端高飞。它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逼近，正好在日本航空母舰舰队无法还手的恰当时刻来到。
　　麦克拉斯基立即下达攻击敌舰的命令。他命令理查德·贝斯特上尉率领的中队去攻击南云中将的旗舰“赤城”号航空母舰；命令威尔默·加拉赫上尉率领的中队跟随他本人攻击“加贺”号航空母舰。一声令下，早就渴望为珍珠港报仇的美国飞行员往日本舰队俯冲下去。他们透过风挡玻璃看到的是：洋面上阵容庞大的战舰，组成一个巨大的环形队列，在这护卫圈的当中，是4艘大型航空母舰。对于任何一名俯冲轰炸机驾驶员来说，这都是一幅蔚为壮观的景象。更妙的是，在舰队的上方和周围连日本飞机的影子都设有；飞机都排列在航空母舰的甲板上，似乎对它们的危险处境一无所知。
　　俯冲下去的加拉赫上尉瞄准了画在“加贺”号航空母舰飞行甲板上的太阳旗——那血红的太阳的直径足有15米。自从他在珍珠港看见“亚利桑那”号战舰在日军偷袭中被炸毁，笼罩在一片烟火中的那一时刻起，他就立誓要亲手炸沉敌人的一艘航空母舰。他俯冲到500米的高度，投下第一颗炸弹，然后急剧拉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投下的炸弹，终于看到炸弹在“加贺”号飞行甲板的后部炸开了。接着，又有3颗炸弹飞往这艘母舰，在飞行甲板的前中后部分别炸开。
　　“加贺”号这艘巨舰在几分钟内就彻底被毁了：舰上浓烟滚滚，船身被烈火烤得发黑，船舱不断发生爆炸，船体摇晃不已。舰上停放的飞机全部被漫天大火所吞没。

“赤城”号六分钟成废铁

　　“加贺”号的命运把在“赤城”号上目睹这一切的草鹿少将惊得呆若木鸡。他没有注意到俯冲轰炸机也在向“赤城”号扑来。突然，一道明亮夺目的爆炸闪光照得“赤城”号航空母舰舰桥上的日本军官眼花缭乱。一支往上高窜的水柱将他们掀翻在地。紧接着，火焰乱窜，浓烟四起。俯冲轰炸机投下一枚接一枚炸弹，穿进飞行甲板，在船体深处爆炸。舰上飞机及其炸弹和鱼雷接二连三连锁爆炸。
　　灭火员东奔西跑，穷于应付。大火蔓延到胡乱堆放在甲板上的燃料和弹药，再度引起大爆炸，把飞行甲板大块大块炸飞到空中。舰桥象处在暴风雨中的树梢那样猛烈摇晃。几秒钟内，炽烈的大火从舱内腾起，四下蔓延，吞没了飞行甲板上的飞机。船尾的舵机也失灵了。这艘几分钟前还威风凛凛的大型航空母舰如今在大海上绝望地颠簸摇晃，把燃烧着的飞机从甲板上抛进沸腾的大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舰桥上的南云中将呆若木鸡。火舌已经舔着舰桥上的玻璃窗。草鹿朝南云喊道：“咱们得撤离啦！”但是南云拒绝离开。成千加仑燃烧着汽油流向下层甲板，放在机库内的鱼雷也开始爆炸了。一团团火球从舰身两侧喷射出来。南云仍然不肯离开舰桥。“赤城”号舰长青木大二郎大佐朝南云喊道：“这艘舰由我负责，你和你的人员留在这里毫无用处，请转移到另一艘舰上去吧！”草鹿劝南云说，他是整个突击舰队的司令，而不是某一艘舰的舰长。南云被说服同意离开时，整个舰桥几乎全都被大火围住了。“把玻璃打碎！”草鹿喊道。打碎玻璃后，他们垂下两条绳子。草鹿先把南云推出来，这位身材矮小的将军敏捷地滑了下去，落到比规桥低14米的飞行甲板上，草鹿跟在后面。
　　“赤城”号在短短的6分钟内被完全炸毁了。当然，美国飞机也有损失。攻击“加贺”和“赤城”的32架俯冲轰炸机被日本舰队防空炮火击落了14架。

八分钟炸毁三艘航空母舰

　　在麦克拉斯基少校率队向南云舰队发动进攻时，从“约克城”号上起飞的17架俯冲轰炸机，由马克斯韦尔·莱斯利少校率领，正在距日本舰队东南方约10公里处。莱斯利看见天际黑烟冲天，便朝西北方向飞去。透过云层，他瞥见了“飞龙”、“苍龙”两艘航空母舰。他立即下令全队进攻，从4500米的高空向“苍龙”号猛冲下去。一颗450千克的炸弹首先击中“苍龙”号的飞行甲板，几分钟内，又有两颗炸弹命中，“苍龙”很快就被大火吞没了。它成了一座爆炸燃烧的地狱。最后，“苍龙”号航母的舰长柳本柳作大佐不得不下令弃舰。
　　美国飞机的袭击于10时30分结束。前后短短的8分钟，日本三艘大型航空母舰覆灭的命运，全都无可挽回地注定了。几分钟前它们还是那么威风凛凛，转瞬间就变成烈火熊熊的庞大残骸。